“钱……,财富……,按照现在人类文明的发展,他们终极的目标就是为了这两样东西。”

言玉山冷冷地说道。

“两样东西……”

卢千阳苦涩地笑了笑,还轻轻地摇了摇头。

言玉山说的有错吗,没有错。

不说西方资本主义社会了,就连现在我们的国家,我们这个社会里,不也是上下一心,全民皆奔着这两样玩意儿去的么?

言玉山抽着香烟,又悠闲地翘着二郎腿,眯着眼睛盯着卢千阳。

“这个世界,越往后面走,越是一盘生意……”

言玉山的话很轻,却又字字如重锤砸在卢千阳的心头。

“未来的世界,不管未来意识形态是什么样的;无论国家的构架和体制是如何的,终究都会用生意的手段来解决所有的纷争和问题。”

“说得更直白一点,这个世界的所有问题和纷争的本质,就是财富的争夺。”

言玉山顿了顿,那双眼睛犀利地盯着卢千阳。

“交易,利益,……”

言玉山冷冷地笑了笑。

“这个世界,这个世界所创造的文明,所有的一切,最终都会被一样东西所操控!”

“金钱!”

言玉山突然双眼猛然一睁,两个字脱口而出。

卢千阳一言不发地看着言玉山,言玉山的双眼闪烁着贪婪的光芒,那种光芒仿佛地狱里嗜血魔鬼眼里的光。

言玉山夹着烟卷的手微微的有些发抖,清瘦而苍白的脸庞居然渐渐地有了些红晕,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那份激动。

“金钱,如同一根魔杖,它可以操控这个世界上的所有,所有……”

言玉山看着卢千阳,见卢千阳一脸平静,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,连忙狠狠地吸了两口香烟,又缓缓地从口里吐出缕缕青烟来。

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味儿,满屋的青烟在昏黄的灯光的映照下,轻轻飘舞。

“你们就为了钱?为了共济会留下的这笔钱?”

卢千阳的话很冷,冷得让卢千阳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那么大阴谋,最后的目标居然是为了钱……


共济会,玄洋社,宫内省,美国人,日本人,犹太人……

搅和到最后,居然就为了金钱?

看着卢千阳眼里的疑惑和不解,言玉山忽然笑了,笑容里满是鄙夷和嘲讽。

他身体向前一倾,双肘撑在自己的膝盖上,一只手夹着香烟,昂着脸,看着卢千阳,对他说道。

“看来,他们对你的培养和教育很成功……”

这就是赤裸裸的讽刺了。

言玉山没有在意卢千阳眼里的愤怒,继续往下说道。

“一定有人告诉过你,共济会其实就是一群石匠组成的,他们建了一座很高的塔,叫通天塔。只为能够顺着通天塔爬到天堂的地下,戳穿天堂的地板,直接进入天堂……”

言玉山娓娓说来,不时还弹了弹烟灰。

“这群石匠成功了,终于凿穿了天堂的地板,一个石匠从洞口探进头去,看见了天堂的模样,可是他的一声惊呼把上帝惊醒了。上帝摧毁了通天塔,又把这群石匠分散到世界各地……”

言玉山面带笑容,慢条斯理地说着,看得出来,他对这个荒唐的故事也是带着一丝鄙夷。

“剩下的故事,估计你也是听说过,全世界的人都听说过。”

言玉山轻轻地也摇摇头。

“可是,有些事情,是很多人不知道的,也是共济会的那帮犹太人不会告诉世人的秘密。”

言玉山看着卢千阳,卢千阳微微地点点头。

他猜到了,那个秘密,就是探进天堂脑袋的那个石匠到底看到了什么。

他一定看到了天堂的秘密,也就是上帝的秘密。

言玉山不再卖关子。


“天堂里,满是黄金,所有的物件全部都是黄金,里面堆满了无尽的财宝,那些黄金和财宝里游走着无数的各色美女,处处都摆放着佳肴和美酒……”

言玉山平静地看着卢千阳。

“你应该猜得到,这就是天堂,这就是那个石匠看到的天堂。”

卢千阳没有说,不错,他猜到的大概也是这幅景象。

“上帝创造了世界,创造了人类文明,创造了世间最大的宗教……”

言玉山冷冷地笑了笑。

“结果,上帝却在天堂享受着无尽的荣华,他给人们编织着一个接一个的谎言,让这个世界大多数人虔诚地信仰着他,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他……”

言玉山停了停,静静地看着卢千阳。

“你觉得荒谬吗?”

他问卢千阳。

卢千阳一脸平静,手指间夹着的香烟燃了很长一截的烟灰挂着。

言玉山从卢千阳的表情看到了答案,他浅浅地笑了笑。

“我开始也和你现在一样,觉得荒谬。可是过了这些年,我才渐渐地明白过来。这既不是神话故事,也不是犹太人杜撰出来的离奇传说!”

“这就是事实,我们现在这个世界里,既有天堂,也有地狱;我们这些活在这个世界的人,既可能生活在天堂,也可能生活在地狱里……”

言玉山看着卢千阳,他知道,凭卢千阳的聪明,他一定懂得自己说的话。

“上帝,一直都在我们身边,和我们一样,生活在这个世界里。至于天堂,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上帝在里面,而绝大多数人,他们连天堂的门都不知道在何方,却一生都在为那座天堂奉献自己的全部。”

卢千阳心里微微一惊,言玉山说的是残酷的事实,无可反驳的事实。

这个世界,总有那么一小部分人在享受着无与伦比的财富,而他们享受的这一切,都来自于那绝大多数虔诚的供奉“上帝”的子民。

“这个世界,就是这么残酷……”

言玉山眼神一凛,平静地看着卢千阳。

“谁掌握着财富,谁就是上帝,这和地位、权力没多大的关系。”

言玉山伸出手,指了指卢千阳放在茶几上的那枚美元折成的戒指。

卢千阳依旧沉默不语地看着言玉山。


“金钱,可以收买这个世界上的几乎一切!”

言玉山斩钉截铁地说道。

卢千阳终于明白过来了,在言玉山他们这群人眼里,金钱就是万能的,拥有了足够的财富,就可以为所谓欲为;在他们的信仰里,金钱才是上帝!

突然,卢千阳手指间的那截烟灰断落在地。

卢千阳低头看了看,已然熄灭的烟蒂,淡淡地笑了笑,把烟蒂轻轻地放进烟灰缸里。

丢了烟蒂,卢千阳顺手将茶几上的那枚美元戒指朝言玉山面前拨了拨。

“你们费尽心思,不就是想要它么?拿去吧,拿着它,去当上帝,去享受那天堂里的一切!”

卢千阳嘴角挂着笑,抬起头看着言玉山。

言玉山慢慢地直起腰,他慢慢地也将手中的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,干瘪的嘴唇微微地颤了颤,喉结使劲地滚了滚,用略带诧异的目光看着卢千阳。

“你知不知道,这是一笔多么大的财富?”

言玉山指着那枚戒指,声音微微有些发颤。

卢千阳很平静,摇摇头。

“摩根留下这笔财富,经过几十年滚雪球般的积累,它几乎可以成为一个国家,它的体量几乎和亚洲四小龙之一差不多,你知不知道有多大?”

言玉山嘴唇抖得厉害,声音也有些颤抖。

卢千阳淡然一笑,又伸出手,将面前的那枚戒指推在言玉山面前。

“我说过了,你们费尽心思,就拿着它,去当上帝吧……”

卢千阳的话还未说完,言玉山猛地站起身,圆睁着双眼盯着卢千阳。

“你,你还不明白我们的意思吗?”

卢千阳脸色一沉,慢慢地站起身,双眼如刀般地盯着言玉山。

“我不明白,也不需要明白!”

卢千阳冰冷地话深深地刺着言玉山。

“我不管这枚戒指背后到底藏着什么,无论它代表着多么庞大的财富,都与我无关!”

言玉山的脸色微微一变,惨白的脸色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,带着一丝莫名的诡秘。

“与你无关……,与你无关……”


言玉山喃喃地说了两句,慢慢地转过身,重重地叹了一口气,朝门外走去。

卢千阳没有拦他,也没有多说一句话,犀利的目光送着言玉山走到门口。

言玉山站在门口,一只手搭在门把手上,却没有开门。

忽然,他回过头,看着站在沙发面前的卢千阳。

“卢队长,当年,我也是警察,我从部队退役后,就做了十多年警察。和你一样,我是一名纯粹、坚定的公安战士……”

言玉山落寞地笑了笑,淡淡地摇摇头。

“直到有一天,我成了那个从探出脑袋的石匠以后,我才意识到,那么多年,我是多么的傻。”

他又叹了一口气,眼神变得温和了许多。

“也许有一天,你也会和我一样,看清这个世界,看清这个社会最为隐秘的逻辑,你也会成为那个石匠。”

说完,言玉山朝着卢千阳淡淡地一笑,转过身,拉开房门,走了出去。

房门发出沉闷的声响,关上了。

卢千阳默默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,久久地回味着言玉山说的话。

屋里弥漫的烟雾渐渐地消失开去,烟味却依旧弥漫在屋里。

过了许久,卢千阳转过身,慢慢地走到窗边,伸出手,推开木制的窗户。

一股清新的夜风吹了进来,清澈的空气涌入卢千阳的鼻腔,他顿时深深地猛吸了两口。

窗外不是黄浦江,而是苏州河。

苏州河要比黄浦江寂静许多,平静的河水慢悠悠地向前淌着,那轮弯月不知道从那片云彩后面钻了出来,冰冷的月光洒在河面上。

波光粼粼,银鱼跳跃。


河岸两边闪烁着些许各色的霓虹,柔和的灯光映着河边的垂柳,柳枝无叶……

秋夜愈寒,卢千阳仿佛很是享受这种略带刺骨寒意的冰凉,他贪婪地呼吸着从苏州河面吹拂而来的清新空气,好像是要将心里那无尽的浊气一吐而尽。

他就这么默默地站在窗前,屋里的烟草味儿也渐渐地散去……

突然,他猛地扭转过头,眉头紧皱,双眼盯向那张茶几。

茶几上除了满是烟蒂的烟灰缸外,就是那枚用美元折成的戒指。

戒指静静地放在茶几上……

卢千阳默默地关上窗户,走到茶几前,慢慢地把那枚戒指拿起来,仔细地放在手心端详着。

这枚戒指,自从言无忌交给他以后,他看过无数次,却从未看出什么端倪。

卢千阳手里拿着戒指,若有所思地走到会客厅角落的窗边柜前。

柜上有一部电话,欧式的电话。

卢千阳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,凌晨一点多。

还不晚,对他们刑警来说,这个时候并不晚。

他抓起电话听筒,伸出食指,拨了一串号码出去。

卢千阳知道,这个时间点,他是一定没有睡的。

胡泉城果然没有睡。

“千阳,有事?”

胡泉城没有半分的惊讶,语气平静地问电话这头的卢千阳。

卢千阳嗯了一声,眉头微微一挤,想了想,对电话里的胡泉城说道。

“师哥,有个事情,前几年我就托你帮我查一下,有结果么?”


卢千阳漫不经心地说道。

电话那头的胡泉城微微地愣了愣,沉默两秒,开口对卢千阳说道。

“你说的让我帮忙查查你母亲的下落?”

卢千阳轻轻地嗯了一声,不再多说一句。

电话那头的胡泉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,想了许久。

“千阳,我查了好几年,一直没有线索,所以也就没有告诉你,赶明儿……”

“哦……,好的,师哥,没事儿,我就问问。”

卢千阳没等胡泉城说完,连忙打断了他,急急地挂了电话。

电话一挂,卢千阳有些落寞地坐在矮柜边上的木椅上,低着头,看着手心里的那枚美元折成的戒指,眼里居然蒙上一层阴郁的神色。

电话那头,胡泉城也挂了电话,双眼肃然,阴沉着脸庞。

坐在他对面的是中河场野火锅的胖老板,老石。

老石圆胖的脸微微一沉,眼神诧异地看着胡泉城。

“他……”

胡泉城微微地点了点头。

“他在问他的母亲……”

老石眯着的小眼睛顿时一亮。

“终于要开始了……”

老石的嘴角突然挂起一抹冷笑。